>加班猝死后,我穿成暴雨中逃荒的孤身新婦。>破廟里只剩半袋發(fā)霉粗糧,
手腕胎記突然發(fā)燙。>原來這是能儲物的空間,神像后卻傳來孩子啃供果的聲音。>“阿娘,
餓?!比龤q男孩的眼睛比雨水還亮。>我咬牙把他裹進懷里:“叫姐姐,我?guī)慊钕氯ァ?/p>
”>當(dāng)守城官刀架脖子索要十斤糧時,我摸向空間里的米袋。
>懷中小手突然拽住我衣角:“阿娘,刀涼...”---雨水,不是落下來的,
是砸下來的。冰冷、堅硬,裹挾著土腥和腐爛枝葉的氣息,狠狠砸在臉上,砸得人睜不開眼,
砸得骨頭縫里都透出寒氣。我猛地抽了一口氣,肺部像是塞滿了浸透水的破棉絮,又沉又痛,
每一次掙扎的喘息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。喉嚨里火燒火燎,干得能磨出砂礫。我是誰?
我在哪?混亂的碎片在腦子里橫沖直撞,尖銳的、刺耳的——顯示器刺眼的白光,
鍵盤敲擊聲永無止境,咖啡杯壁上干涸的褐色印漬,
還有心臟驟然被一只冰冷巨手攥緊、狠狠擰絞的劇痛…那是林薇的終結(jié)。緊接著,
是另一個女人支離破碎的記憶:嗩吶凄厲的嗚咽,蓋頭下晃動的一角泥濘土路,
推搡擁擠的人潮,絕望的哭喊,頸后傳來一陣劇痛…然后就是無邊的冰冷和黑暗。
我吃力地撐開沉重的眼皮。視線模糊,像是隔著一層渾濁的毛玻璃。
閃電撕裂墨汁般翻滾的厚重云層,慘白的光芒瞬間照亮了眼前的一切,又倏然熄滅,
只留下灼燒般的殘影烙印在視網(wǎng)膜上。這是一座破敗的山神廟。
殘存的屋頂像一張巨大的、滿是破洞的爛漁網(wǎng),根本無法阻擋這傾天的暴雨。
渾濁的水流沿著殘破的瓦片和梁柱間的巨大縫隙肆意流淌,匯成一道道小瀑布,
嘩啦啦地砸在地上骯臟的泥水里,濺起冰冷的水花。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霉味、泥土的腥氣,
還有一種令人作嘔的、混合著腐爛和排泄物的死亡氣息。
我正蜷縮在神龕下一個相對干燥些的角落里,身下只有一層薄薄的、濕透了的稻草,
冰冷刺骨。我低頭看向自己,穿著一身粗陋的、沾滿泥污的靛藍色粗布衣裙,
袖口和裙擺已經(jīng)磨損得不成樣子,露出底下凍得青紫的皮膚。手腕細得可憐,
嶙峋的骨節(jié)突兀地支棱著。脖子上火辣辣地疼。我顫抖著伸手摸去,指尖觸到一片黏膩。
借著又一次閃過的電光,我看到指腹上沾著暗紅色的、半凝固的血跡。
記憶碎片里頸后那一下重擊…是搶劫?還是…推擠踩踏?胃袋猛地一陣劇烈抽搐,
強烈的饑餓感像無數(shù)只小爪子在里面瘋狂抓撓,伴隨著一陣陣令人眩暈的惡心。餓,
餓得前胸貼后背,餓得眼前陣陣發(fā)黑。行囊!那個可憐女人的記憶里,她還有一個行囊!
我?guī)缀跏沁B滾帶爬地撲向旁邊那個同樣濕漉漉的、癟塌塌的粗布包裹。
手指因為寒冷和虛弱而不聽使喚,哆嗦著解開那粗糙的系帶。里面只有幾件同樣破舊的單衣,
一個豁了口的粗陶碗,還有…一個同樣濕透的、癟癟的粗布袋子。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解開袋口粗糙的麻繩,一股濃烈的、刺鼻的霉味撲面而來,嗆得我一陣干嘔。
借著慘淡的天光,我看到里面是灰撲撲的、結(jié)成團塊的東西,上面布滿了黃綠色的霉斑。
粗糧?不,這更像是某種糠麩和霉變谷物的混合物,散發(fā)著死亡的氣息。這就是全部?
這就是一個在死亡線上掙扎的逃荒女人所有的家當(dāng)?絕望像冰冷的潮水,瞬間淹沒了心臟。
比暴雨更冷,比饑餓更痛。林薇加班到死的結(jié)局,至少還有個冰冷的格子間,
至少還有下一頓不知何時會來的外賣。而現(xiàn)在…我,柳細娘?這個陌生的名字和陌生的身體,
留給我的,只有這座漏雨的破廟,半袋發(fā)霉的豬食,脖子上不知是誰留下的傷口,
以及外面這仿佛永無止境、要吞噬一切的傾盆暴雨。
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攥緊了我。我猛地攥緊拳頭,指甲深深掐進掌心,
試圖用這點微弱的刺痛來抵御那滅頂?shù)慕^望和恐慌。就在我的指甲掐進掌心的瞬間,
右手手腕內(nèi)側(cè),一個我從未留意過的、淡淡的月牙形胎記,毫無征兆地灼燒起來!
那感覺極其詭異。不是皮肉被燙傷的痛,而是一種源自骨頭深處的、滾燙的悸動,
像是一顆被強行按捺在皮膚下的心臟突然蘇醒,劇烈地搏動了一下。“呃!”我痛哼一聲,
下意識地甩手,想甩掉這突如其來的灼痛。目光死死盯住那個不起眼的胎記。
閃電再次撕裂雨幕,慘白的光短暫地照亮了手腕。就在那一剎那,我清晰地看到,
那個淺褐色的月牙形印記,竟微微亮起了一圈極淡的、幾乎難以察覺的朦朧白光!
光芒一閃即逝,快得如同幻覺。但那灼痛感卻實實在在地烙印在手腕上,
帶著一種奇異的牽引力。我的腦子還沒完全反應(yīng)過來,身體的本能卻已經(jīng)驅(qū)使著另一只手,
猛地抓向地上那半袋散發(fā)著死亡霉味的“糧食”。
指尖觸碰到那冰冷潮濕、散發(fā)著霉味的粗布口袋的剎那——唰!
一種難以言喻的失重感猛地攫住了我!眼前景物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撕扯、扭曲、拉長,
又瞬間坍縮!沒有聲音,只有一片純粹、死寂的黑暗。絕對的黑暗,沒有方向,沒有邊際,
連時間都仿佛凝固了。這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持續(xù)了不到一個心跳的時間。下一刻,
感官重新回歸。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還保持著伸手抓糧袋的姿勢,僵在原地,
心臟狂跳得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。地上,那半袋發(fā)霉的粗糧,消失了。無影無蹤。
不是被水沖走,不是被風(fēng)吹跑,就是憑空消失,仿佛從未存在過。
冷汗瞬間浸透了我本就濕冷的后背??謶志鹱×诵呐K,比剛才更甚。這是什么?幻覺?
餓昏了頭?還是…這具身體原主殘留的什么邪門玩意兒?
就在這驚魂未定、大腦一片空白的瞬間,一種極其微弱、極其不自然的窸窣聲,
從神龕后面那一片更加濃重的、被蛛網(wǎng)和灰塵籠罩的黑暗角落里,清晰地傳了出來。
喀嚓…喀嚓…聲音很輕,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急促,像是…老鼠在啃噬什么東西?
但又不太像。那聲音里,似乎還夾雜著一種極力壓抑著的、細微的吞咽聲。
我的頭皮瞬間炸開!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。在這荒郊野外的破廟,漏雨的夜晚,除了我,
還有別的“東西”?閃電再次亮起,慘白的光短暫地照亮了那個角落。借著那轉(zhuǎn)瞬即逝的光,
我看到了!神龕后面,一個極其矮小的、蜷縮著的黑影!那黑影似乎被閃電驚動,
猛地縮了一下,發(fā)出一聲極其微弱的、幾乎被雨聲淹沒的吸氣聲。不是老鼠!
那是一個人形的輪廓!非常小!“誰?!”我厲聲喝問,聲音嘶啞干裂,
在空曠的破廟里帶著回音,卻掩不住其中的顫抖。我?guī)缀跏鞘帜_并用地向后蹭去,
后背重重撞在冰冷堅硬的神龕底座上,撞得生疼。黑暗的角落里,
那細碎的啃噬聲驟然停止了。死寂。只有外面嘩啦啦的暴雨聲,
單調(diào)而冷酷地敲打著殘破的廟宇。就在我以為那只是自己過度驚嚇產(chǎn)生的幻聽時,
一個小小的、怯生生的,帶著濃重哭腔和無法抑制的恐懼的聲音,從黑暗深處飄了出來,
微弱得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:“嗚…餓…”那聲音稚嫩得可怕,像剛出生不久的小貓在嗚咽。
一個孩子?!緊繃到極點的神經(jīng)像是被這稚嫩的聲音輕輕撥動了一下,
恐懼的堤壩裂開一道縫隙。我僵在原地,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,幾乎要撞碎肋骨。孩子?
這種鬼地方,這種天氣,怎么可能有孩子獨自在這里?是陷阱?還是…被遺棄的?
閃電又一次照亮。這一次,我看得更清楚了些。神龕后面,緊挨著布滿灰塵和蛛網(wǎng)的墻角,
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。大概只有兩三歲那么大,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架子,
裹在一件看不出原色、又臟又破的單衣里。那衣服太大,空蕩蕩地掛在他身上,
袖口長得蓋住了小手。他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團,懷里緊緊抱著一個東西,
似乎是…一個從神龕供桌上滾落下來的、干癟發(fā)黑、沾滿灰塵的果子?剛才那細微的啃噬聲,
就是他在啃那個早已腐爛的供果!他抬起了頭。閃電的光芒映在他臉上。
一張小臉臟得看不清五官,只有那雙眼睛,在黑暗和電光的映襯下,顯得異常的大,
異常的亮。那不是野獸的眼睛,里面沒有兇光,
只有一片純粹的、幾乎要溢出來的、深不見底的恐懼和饑餓。雨水混合著污垢,
在他瘦削的小臉上沖出幾道淺痕,那雙過分大的眼睛就那樣直直地望著我,
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狼狽驚惶的模樣。雨水順著殘破的屋頂縫隙滴落,
正好砸在他小小的肩頭,他凍得瑟瑟發(fā)抖,牙齒都在咯咯打顫。那眼神,像淬了冰的針,
狠狠扎進我的心臟。一種遠比恐懼更尖銳、更原始的東西,猛地攫住了我。
那是一種看到同類幼崽在絕境中垂死掙扎時,從生命最深處涌出的、無法抑制的震顫。
他看著我,小小的身子抖得厲害,懷里那個骯臟的果子被他抱得更緊了,
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。那雙被雨水洗得異常清亮的眼睛里,除了恐懼和饑餓,
慢慢浮起一層微弱到近乎卑微的、小心翼翼的祈求?!鞍ⅰ⒛铩?他張了張嘴,
聲音又細又啞,帶著哭腔和試探,仿佛在確認什么,又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,
“餓…”這個稱呼,像一記悶棍,狠狠砸在我的天靈蓋上。阿娘?他在叫我?是認錯人了?
還是…這具身體原主柳細娘的孩子?記憶碎片里沒有!一點關(guān)于孩子的信息都沒有!
只有嗩吶,花轎,推擠,頸后的劇痛…混亂得如同被攪碎的漿糊。
“阿娘…” 他又微弱地叫了一聲,小腦袋微微歪著,大眼睛里的祈求更盛了,
像是即將熄滅的燭火在做最后的掙扎。他抱著那個臟果子,
小小的身體因為寒冷和恐懼篩糠似的抖著,雨水無情地打在他單薄的身上。時間仿佛凝固了。
破廟外是吞噬一切的雨幕,廟內(nèi)是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寒冷。我看著他,
那個在黑暗角落里瑟瑟發(fā)抖的小小身影,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。胃里的饑餓絞痛還在持續(xù),
脖子上傷口的刺痛提醒著我現(xiàn)實的殘酷。半袋發(fā)霉的糧食憑空消失的詭異感還在心頭盤旋。
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,帶著冰冷的絕望感,瞬間壓倒了所有混亂的思緒:不帶上他,他會死。
就在這座破廟里,悄無聲息地凍死、餓死,或者被什么東西叼走。帶上他?
我自己都自身難保!脖子上那道傷還在隱隱作痛,提醒著這世道的兇險。半袋霉糧沒了,
空間…那個詭異的空間…念頭剛起,手腕內(nèi)側(cè)的月牙胎記又傳來一陣清晰的灼熱感,
像是回應(yīng)。剛才消失的糧袋…念頭微動,一種奇妙的聯(lián)系感浮現(xiàn),仿佛意念沉入了一片虛無,
那半袋霉糧赫然就懸浮在那片死寂的黑暗里!可這點東西,能支撐兩個人多久?
在這個暴雨連天、餓殍遍野的鬼地方?“阿娘…” 孩子又發(fā)出了那聲微弱的呼喚,
帶著一種瀕臨破碎的脆弱感。他小小的身子又往冰冷的墻角縮了縮,似乎想把自己藏起來,
可那雙眼睛,卻固執(zhí)地、帶著一絲微弱的希望,透過黑暗看著我。
暴雨無情地沖刷著殘破的廟頂,嘩啦啦的聲響是這死寂世界里唯一的背景音。寒冷像毒蛇,
纏繞著每一寸肌膚,深入骨髓。我閉上眼,深深吸了一口氣。
空氣里是濃重的霉味、土腥味和絕望的氣息。再睜開眼時,我撐著冰冷的地面,
慢慢站了起來。膝蓋因為寒冷和之前的蜷縮而僵硬發(fā)麻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,
又像是拖著千斤重的鐐銬。我朝著神龕后面那個黑暗的角落走去,腳步虛浮,
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。孩子看到我靠近,身體猛地一僵,小小的腦袋埋得更低了,
抱著臟果子的手臂勒得更緊,指關(guān)節(jié)都泛了白。他像一只受驚過度的小獸,
恐懼幾乎要將他淹沒。我在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,
慢慢地、盡量不引起他更大驚恐地蹲下身。冰冷的泥水瞬間浸透了膝蓋處的衣料。距離近了,
看得更清楚。他露在破衣外面的手腳凍得發(fā)紫,臉上臟污下是病態(tài)的蒼白,嘴唇干裂起皮。
那雙過大的眼睛里,恐懼依舊濃重,但深處那點微弱的、如同風(fēng)中殘燭般的祈求,
卻固執(zhí)地亮著。我看著他,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,干澀發(fā)緊。我舔了舔同樣干裂的嘴唇,
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嘶啞和顫抖,盡量放緩了語調(diào):“叫姐姐?!?聲音出口,
比想象中更沙啞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道。孩子猛地抬起頭,
大眼睛里充滿了茫然和不解,似乎沒聽懂,又似乎被這陌生的要求弄懵了。他呆呆地看著我,
小嘴微張,忘了咀嚼那個臟果子。我深吸一口氣,冰冷的空氣刺得肺葉生疼。
我朝他伸出同樣冰冷、沾著泥污的手,手掌攤開,努力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。
手腕內(nèi)側(cè)的月牙胎記在衣袖的遮掩下,似乎又隱隱發(fā)燙。“別怕,
” 我盯著他那雙亮得驚人的眼睛,一字一頓,清晰地說道,“我?guī)阕?。活下去?/p>
”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,沉甸甸地砸在潮濕冰冷的空氣里,
也砸在我自己搖搖欲墜的心上?;钕氯?。對林薇而言,是熬過項目上線;對柳細娘而言,
是逃離頸后那一擊的死亡。而現(xiàn)在,對我,對我們,這三個字,重逾千鈞。
孩子依舊呆呆地看著我伸出的手,大眼睛里充滿了困惑、恐懼,
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微光在閃爍。他小小的身體還在發(fā)抖,牙齒咯咯作響。
時間在冰冷的雨聲中緩慢流逝,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(jì)那么漫長。終于,
他像是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,又像是那“活下去”三個字觸動了他本能里最深的渴望。
他極其緩慢地、試探性地,松開了緊緊抱著那個臟腐供果的一只小手。那只小手瘦得像雞爪,
凍得發(fā)紫,顫巍巍地,一點一點地,朝著我攤開的手掌挪動過來。指尖,冰冷得像一塊寒冰,
帶著細微的顫抖,終于輕輕地、輕輕地碰觸到了我的掌心。
就在那一瞬間——“咳咳…咳…嘔!”孩子瘦小的身體猛地劇烈抽搐起來!
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,爆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嗆咳!小小的身子弓得像只蝦米,
咳得驚天動地,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。那張本就蒼白的小臉?biāo)查g漲得發(fā)紫,
額頭上青筋暴起,眼睛痛苦地翻著,連呼吸都停滯了!是嗆住了!
那個該死的、又硬又臟的爛果子!“阿寶!” 我腦子里嗡的一聲,
根本來不及細想這個名字是怎么蹦出來的,身體已經(jīng)先于意識撲了上去!什么恐懼,
什么猶豫,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生死危機沖得粉碎!
我一把將他冰冷的小身體從角落里拖出來,讓他背對著我,彎下腰。右手握拳,
拇指關(guān)節(jié)死死頂住他胸口下方、肚臍上方的位置(海姆立克!
天知道這具身體的肌肉記憶還殘留多少急救知識?。?,左手包裹住右拳,
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向上、向內(nèi)沖擊!一下!兩下!“呃…噗!
”伴隨著一聲令人心膽俱裂的嘔吐聲,
一團黏糊糊、黑乎乎、散發(fā)著惡臭的糊狀物從他嘴里噴了出來,濺落在骯臟的泥水里。
同時飛出的,還有幾塊堅硬的、沒嚼爛的果核碎片。孩子像被抽掉了骨頭,身體一軟,
癱倒在我懷里,只剩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、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抽氣聲。臉上恐怖的紫漲褪去,
只剩下死灰般的慘白,冷汗浸透了他額前稀疏枯黃的頭發(fā)。
剛才那一下爆發(fā)耗盡了他僅存的一點力氣。他軟軟地靠在我胸前,眼睛半闔著,
長長的睫毛無力地垂著,小小的胸脯幾乎看不出起伏。“阿寶?阿寶!
” 我拍著他冰冷的小臉,聲音抖得不成樣子。指尖探到他鼻下,那氣息微弱得如同游絲。
高燒!我猛地摸上他的額頭。掌心下傳來的溫度燙得嚇人!像一塊燒紅的炭!之前的顫抖,
恐怕不止是因為寒冷,更是因為體內(nèi)肆虐的高熱!在這漏風(fēng)漏雨的破廟里,
饑餓、寒冷、驚嚇,加上剛才那致命的嗆咳…這孩子,真的在鬼門關(guān)打轉(zhuǎn)!
恐懼再次攫緊了我,比之前更甚。救下他,然后看著他病死在我懷里?
這個念頭讓我渾身發(fā)冷?!八?懷里的孩子無意識地、極其微弱地囈語著,
干裂起皮的小嘴微微翕動。水!干凈的水!念頭一起,
右手手腕內(nèi)側(cè)的月牙胎記驟然爆發(fā)出一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的灼燙!
那股熱流瞬間沖上腦際,仿佛打開了一個無形的閘門。
我的意念不由自主地沉入那片死寂的黑暗空間。沒有光,沒有邊界。
只有那半袋散發(fā)著霉味的粗糧,靜靜地懸浮著。不!不止糧食!
在空間那近乎虛無的“邊緣”,意念掃過的地方,我“看”到了!一小灘清澈的液體,
大概只有半碗那么多,靜靜地聚在一處無形的凹陷里,像一顆凝固的、純凈的露珠。
那是我剛才意識混亂中,外面雨水順著破爛屋頂?shù)温鋾r,有幾滴濺到了我攤開的手掌上。
當(dāng)時心神劇震,根本沒留意。是空間,自動收納了那幾滴雨水?意念鎖定那灘水?!俺鰜恚?/p>
” 我在心中無聲吶喊。沒有炫目的光影,沒有空間的波動。下一秒,掌心傳來冰涼的觸感!
一個小小的、清澈的水洼,憑空出現(xiàn)在我攤開的、微微顫抖的掌心里!水很淺,
剛剛蓋過掌心紋路,卻純凈得不含一絲雜質(zhì),在破廟昏暗的光線下,
反射著微弱的、令人心悸的光澤。成了!狂喜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。
我顧不上去想這水的來源(雨水?空間凈化?),也顧不上這詭異的能力背后潛藏著什么。
活下去!現(xiàn)在!立刻!我小心翼翼地托著這捧珍貴如生命的水,湊到孩子干裂的唇邊。
他的嘴唇滾燙。我沾濕了指尖,極其輕柔地涂抹在他干裂的唇瓣上。
冰涼的觸感似乎刺激了他。他無意識地伸出小舌頭,貪婪地舔舐著唇上的濕潤。
“水…阿娘…” 他閉著眼,發(fā)出小貓一樣的嗚咽?!奥c,阿寶,慢點喝。
” 我低聲哄著,聲音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沙啞和溫柔。我傾斜手掌,
讓那一點點水極其緩慢地滴入他微張的小嘴里。水珠滑入。他本能地吞咽著,
喉結(jié)在細瘦的頸子上艱難地滾動了一下。雖然只有一點點,
但仿佛久旱龜裂的土地終于滲入了一絲甘霖。喂完水,我抱著他,
試圖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這具滾燙又冰冷的小身體。他小小的腦袋無力地靠在我頸窩,
呼吸依舊灼熱急促,但似乎比剛才稍微平穩(wěn)了一點點,
不再那么斷斷續(xù)續(xù)、隨時會斷掉的樣子。冰冷的泥水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進來,寒氣刺骨。
外面暴雨依舊滂沱,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。破廟四壁漏風(fēng),濕冷的氣息無孔不入。
不能再待下去了。阿寶的高燒需要更穩(wěn)定、更干燥的環(huán)境,否則后果不堪設(shè)想。
我們都需要食物,真正的食物,不是那半袋散發(fā)著死亡氣息的霉糧。必須離開。天亮了,
雨勢稍弱,就必須立刻離開這座冰冷的墳?zāi)?。我抱著阿寶,蜷縮在神龕下相對干燥的一角,
用自己的背脊盡量擋住外面灌進來的寒風(fēng)冷雨。孩子滾燙的額頭貼著我冰涼的頸側(cè),
冰火兩重天。疲憊和寒冷如同跗骨之蛆,啃噬著所剩無幾的力氣。我強迫自己保持清醒,
一邊留意著阿寶的狀況,一邊將意念沉入那片死寂的空間。那半袋霉糧懸浮著。
意念集中過去,試圖將其“取出”一點點。沒有反應(yīng)。再試。依舊紋絲不動。
仿佛空間拒絕釋放這有害的東西。我心沉了沉??磥磉@空間并非萬能儲物袋,
至少對“腐敗變質(zhì)”的東西有本能的排斥?或者…是我的意念還不夠強,無法精確操控?
那么…干凈的東西呢?比如,神龕角落里散落的一些相對干燥的稻草?意念掃過,
幾根干稻草瞬間從角落里消失,出現(xiàn)在空間的虛無中。成了!
我又嘗試將空間角落那一點點殘余的干凈水跡“取出”一滴,落在指尖。冰涼。
這發(fā)現(xiàn)讓我精神微振。雖然無法利用那霉糧,但空間能儲存相對干凈的物質(zhì),
并能在需要時取出!這意味著什么?意味著在接下來的逃荒路上,
如果能找到干凈的水源、未被污染的野菜,甚至…更珍貴的糧食,
就有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儲備點!一個絕境中的保險箱!這念頭像黑暗中的一點微光,
支撐著我搖搖欲墜的精神。我緊緊抱著阿寶,感受著他微弱的心跳和滾燙的體溫,
默默計算著時間。聽著外面雨聲從狂暴的砸落,漸漸轉(zhuǎn)為連綿不絕的淅瀝。不知過了多久,
久到我抱著阿寶的手臂幾乎失去知覺,久到眼皮沉重得如同掛了鉛塊。
一絲極其微弱、灰蒙蒙的光線,艱難地穿透了殘破窗欞上厚厚的污垢和密集的雨簾,
滲入了破廟內(nèi)部。天,終于要亮了。雨,也小了些。阿寶在我懷里動了動,發(fā)出模糊的呻吟。
我立刻低頭查看。他依舊緊閉著眼睛,小臉燒得通紅,但呼吸似乎比夜里深沉了一些,
不再那么急促得嚇人。我摸了摸他的額頭,還是燙手,但好像…沒有之前那種灼燒感了?
是錯覺?還是那一點點空間水起了作用?無論如何,不能再耽擱了。我咬緊牙關(guān),
忍著全身的酸痛和冰冷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