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開濟滄城后,沈臨風策馬趕往折梅山莊。
天黑之后,他在一處山神廟歇腳。
山神廟久無人跡,窗戶殘破,墻壁開裂,屋頂有一個大洞,山神的頭也斷了,掉在一旁,滿地都是灰塵。
打掃出一塊干凈區(qū)域,沈臨風生起火堆,拿出打包的燒雞和醉花白,享用起來。
撕下一只雞腿,三兩下吃得只剩骨頭。
他忽然開口說道:“已經(jīng)跟了我一路了,還不出來嗎?”
聲音落下,無人回應(yīng)。
沈臨風吃下第二只雞腿,聲音陡然變冷,“再不出來,那就是想讓我把你抓出來?!?/p>
“到那時,我可不會留情?!?/p>
白天沈臨風說不留情,轉(zhuǎn)眼就殺了十幾個武者。
暗中之人不敢挑釁沈臨風的耐心,從陰影中走出。
他有些忌憚的走到破廟門口,對著沈臨風抱拳,“沈少俠請了,在下風無忌有禮?!?/p>
來人蓄著短須,面容滄桑,戴著抹額,手拿一柄長劍。
他的年齡比沈臨風大多了,態(tài)度卻很恭敬。
沈臨風一眼認出,他是白天在同福客棧為自己說話的人。
但他并沒有因此放松警惕,而是開門見山發(fā)問,“你從客棧一直跟著我到這里,有什么目的?”
風無忌不答反問,“敢問沈少俠,可是要去折梅山莊?”
沈臨風點頭說是。
風無忌道:“我也要去折梅山莊?!?/p>
沈臨風很清晰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逝的殺意,淡淡道:“你是去尋仇的?”
“不錯?!?/p>
風無忌一字一句道:“滅門之仇!”
又是一個被滅門的,這算不算和自己同病相憐?
風無忌連忙解釋前因后果,“七年前,我風家堡在濟滄城外也是一個不小的先天級勢力?!?/p>
“可那一夜,發(fā)狂的陳仲源沖進了我風家堡,見人就殺?!?/p>
“我爹,我娘,我大伯、三叔,連同我的弟弟妹妹和妻兒,以及風家堡兩百多口人,全都慘死在他的尖牙之下。”
“等等?!?/p>
沈臨風打斷風無忌,“你說他們死在陳仲源的尖牙之下?尖牙?”
風無忌點頭:“確實是尖牙,那是我親眼所見?!?/p>
他好似陷入追憶,“那一夜,陳仲源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?!?/p>
“他須發(fā)血紅,怒目猙獰,兩眼充血,臉孔扭曲,嘴里還長出四顆尖牙,猶如惡鬼。”
“不僅如此,他的指甲堅硬如鐵,鋒利如刀,可撕斷鐵劍?!?/p>
“他見人就咬,死在他嘴下的人都被吸干鮮血,轉(zhuǎn)眼間變成干尸?!?/p>
“在父親和大伯的拼死掩護下,我才艱難逃出風家堡?!?/p>
沈臨風聽得直皺眉,在風無忌嘴里,那陳仲源簡直和僵尸一模一樣。
“是邪法嗎?”
他瞬間猜到這種可能性。
此方世界沒有妖魔鬼怪,只有不同于野獸的異獸。
其中頂尖的異獸,實力堪比真元境乃至真罡境武者。
但異獸終究只是異獸,不是妖獸,不可能化作人形。
同樣的,也沒有厲鬼或者僵尸。
人死了就真的死了,無法復活。
唯一能讓陳仲源變成風無忌口中那樣的,就只有魔功邪法。
風無忌繼續(xù)訴說,“我逃出風家堡后,隱姓埋名,暗中苦練武功的同時,伺機報仇?!?/p>
“我曾經(jīng)想過向世人揭穿陳仲源的真面目,請正道人士討伐他,可惜我沒有證據(jù)?!?/p>
“風家堡被滅后,一把大火把那里燒成了灰燼,什么都沒留下?!?/p>
沈臨風問道:“你沒向鎮(zhèn)武司舉報嗎?鎮(zhèn)武司鎮(zhèn)壓江湖,查察大案。”
“若那陳仲源修煉魔功邪法,必與魔道有關(guān)系,鎮(zhèn)武司絕不會放過他。”
風無忌自嘲一笑,“我曾經(jīng)向濟滄城鎮(zhèn)武司百戶舉報過,可那百戶嘴上說著會徹查,轉(zhuǎn)頭就說我污蔑陳大俠,我才是魔教妖人?!?/p>
“他不僅沒去抓陳仲源,反而想殺我滅口,我拼命才逃過一劫。”
“從那時我就知道,陳仲源的勢力太大了,濟滄城的鎮(zhèn)武司信不過,一定早就和他勾結(jié)在一起了?!?/p>
沈臨風問:“你還查到什么?”
風無忌道:“我還查到陳仲源這些年一直做著拐賣小孩,販賣人口的勾當。”
“他以施粥做善事的名義接濟災(zāi)民和窮困人家,又說可以請他們做工?!?/p>
“那些被蒙騙的人進了折梅山莊后,沒一個能活著走出來。”
“很多人都死在了折梅山莊,其他人則是被陳仲源背后的組織帶走了?!?/p>
“人人都說折梅山莊的梅花美艷無比,是逐風郡景色一絕?!?/p>
“卻不知那漫山遍野的梅花樹,根本就是用人的尸體養(yǎng)出來的!”
“千人尸,萬人血,這才有那梅花絕景!”
說到這里,風無忌死死握緊拳頭,聲音沙啞低沉,充滿無盡恨意。
“你知道陳仲源背后是哪個組織嗎?”
“不知道,但應(yīng)該是魔道宗門之一?!?/p>
他不甘低吼道:“我苦練七年,終究天資有限,日夜拼命練功,也不過先天三重,縱然再練十年二十年,也不是那陳仲源的對手。”
“更何況他背后還有魔道宗門撐腰。”
沈臨風審視著風無忌道:“所以你想借我的力量報仇?”
“不錯!”
風無忌坦然承認。
沈臨風:“我為什么要幫你?”
風無忌道:“只要沈少俠愿意幫我,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都心甘情愿。”
“我愿為奴為仆,從此為沈少俠牽馬墜蹬。”
風無忌直接跪在地上,發(fā)下毒誓。
沈臨風沉默的看著風無忌,一言不發(fā)。
風無忌心中忐忑,生怕連這樣也打動不了沈臨風。
為了報仇,他已經(jīng)等了七年,一直沒有機會。
沈臨風是他最大的機會。
沈臨風拿起酒壺,仰頭喝下一口醉花白,淡淡道:“不用為奴為仆,你只要把風家的內(nèi)功和武技交給我就行了?!?/p>
“可以。”
風無忌沒有絲毫猶豫,直接答應(yīng)。
不過區(qū)區(qū)內(nèi)功和武技而已,只要能報仇,想必父母泉下有知,也不會怪他。
“秘籍實本我沒有,沈少俠若是信我,我可以口述,劍法也可以在你面前演練?!?/p>
“可以?!?/p>
沈臨風點頭。
隨后,風無忌先是口述了好幾遍風家的內(nèi)功心法《風息訣》,等沈臨風背下之后,又演練了數(shù)遍風家傳承劍法《狂風快劍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