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城
陰雨連綿,天昏地暗
一處宅院中,少年意識漸漸蘇醒。
朦朧間,耳邊傳來驚喜的呼喊,伴隨著一陣腳步,像是有人匆忙離開。
他緩緩睜眼,許是沉眠太久,又因燭火明亮,少年下意識想伸手遮掩一番,卻是無力。
似是記起什么,少年不易察覺的嘆了口氣,閉了閉眼,有些費力的從床上坐起。
他抬眸望向周圍,空無一人,但房門是打開的,應(yīng)當是丫鬟剛才出去了。
窗外,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,增添幾分涼意。
“不知道還能活多久…”
少年低聲呢喃著,算得上俊俏的臉龐上蒼白無比,沒有半點血色顯現(xiàn)。
房間中彌漫著一陣藥香,并不苦,是清甜的,卻難解半分少年口中苦澀。
少年名喚道不明,于十八年前胎穿到這個有修仙者存在的世界。
他出生在南城一處富商家庭中,是家中獨子,父親雖有些嚴厲,但也從未強硬要求過他什么。
母親更是溫和,對他向來寵溺。
因此從小到大過得也算不錯,衣食無憂,平平淡淡。
而他從小到大便時常聽聞著各種仙門傳聞,甚至小時曾意外望見一修士御劍路過南城。
因此,他也徹底確認了這是個可以修仙的世界,并越發(fā)想要踏入仙途。
畢竟,誰不曾幻想過成為仙人,肆意遨游天地間?
但南城乃偏僻小城,城中根本沒有什么修仙者到來,附近也沒有什么修仙宗門存在。
道不明本想成年之后便出城游歷,尋仙問道。
家中也支持他的想法,雖擔(dān)憂卻并未阻攔。
但不幸的是,在一年前,他莫名患上了一種怪病。
那怪病異常奇特,令道不明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無端陷入沉眠,意識全無。
且隨著光陰推移,他沉眠的日子越來越長,蘇醒的時間也在日漸減短。
父親不惜代價尋遍城中名醫(yī),皆是束手無策,甚至連病因都看不出。
為此,父親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便急的白了頭,而母親同樣如此…
—
門外,幾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道不明回神,伸手在臉上掐了幾下,嘴角揚起笑意。
他自是知曉是誰來了。
很快,兩道身影踏入房內(nèi)。
其中一道身影是位身著玄色大袍的中年男人。
另一道身影則是位身穿宮裝的婦人。
而道不明望向他們,面帶笑意呼喊。
“爹,娘?!?/p>
這兩人便是道不明在此世的父母。
父親名喚道臨滄,看著很是憔悴,已有蒼老姿態(tài),頭頂絲絲白發(fā)驚人。
母親名喚安寧,樣貌保養(yǎng)的極好,但發(fā)絲同樣有白意漸顯。
而兩人皆是面容溫和,笑著應(yīng)聲。
“醒了就好…醒了就好。”
道臨滄松了口氣,面容雖是溫和卻難掩其中一絲絕望。
而安寧也急忙來到床邊。
先是摸摸他的額頭,又是詢問道不明是否有什么不適。
“娘,莫急,孩兒現(xiàn)在身體可棒了,說不定那怪病現(xiàn)在好了呢?!?/p>
道不明笑嘻嘻的,面色紅潤,不復(fù)剛才蒼白,看起來很是康健。
“好好好…”
安寧柔聲道。
兩人并沒有停留多久,因為道不明剛剛蘇醒,尚需休息。
出了房間后,兩人臉上溫和笑意迅速消失,只剩下?lián)鷳n與苦愁。
母親安寧更是直接紅了眼睛。
他們哪里看不出道不明的小把戲,只是知曉他本意,便也不愿戳破…
而就在兩人離開不久,一道倩影匆匆進入房間。
正在閉目養(yǎng)神的道不明一頓,緩緩起身,抬眸望向來人。
來人是位少女,銀白長發(fā)及腰,皮膚雪嫩,面容姣好,身著長裙,足以稱得上是美人。
而那少女提著餐盒,輕車熟路的來到道不明床邊的小桌子旁,一一將餐食端出。
“再不醒本姑娘都差點以為你出事了?!?/p>
低頭擺弄餐食的少女吐槽道。
道不明嘴角一抽,翻了個白眼,神色無語的還嘴。
“咱倆誰先出事還不一定。”
少女名喚阮玉瑤,是南城另一富商家的獨女。
由于兩家是世交,她與道不明從小便一起長大,稱的上是青梅竹馬。
但這青梅竹馬并不是道不明想要的,別問為什么,問就是沒少被揍。
偏偏道不明還不好還手,不然阮玉瑤指定告狀。
而阮玉瑤呵呵一笑,不予理會,給道不明盛好飯后便隨手拉來旁邊椅子坐下。
見此,道不明佯裝嘆息,話語憂愁。
“你看看你,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,以后誰敢娶你…”
“這又如何,本姑娘天生麗質(zhì),不是本姑娘吹,追本姑娘的男人能從城西排到城東?!?/p>
阮玉瑤回嘴,話音得意,語笑嫣然。
“嗯嗯嗯,天生麗質(zhì),你這胭脂厚的都能反光了?!?/p>
道不明不屑反駁。
阮玉瑤身形微微僵硬一瞬,又若無其事的繼續(xù)還嘴。
“懂不懂什么叫美上加美?”
“大抵是不懂的,不過別說,這菜挺好,哪買的?”
道不明邊大口吃著飯邊詢問。
“才不告訴你?!?/p>
阮玉瑤哼哼一聲,嘴角微微揚起,眸底帶著些竊喜。
而道不明沒什么反應(yīng),意料之中。
這妮子從小便是如此,要是真說那就奇了怪了。
“話說我沉眠幾天了?”
道不明詢問,抬眸瞥了一眼阮玉瑤,莫名覺得這妮子笑起來挺好看。
“五十一天六個時辰?!?/p>
阮玉瑤下意識回答,但話音落下后,她似是意識到什么,稍稍頓了頓。
而床上的道不明心中一沉,陷入沉思。
五十一天,比上次沉眠時間多了三天。
那這次又能蘇醒多久?
六天?
大抵是了,因為自生病以來,蘇醒時間每次都會異常奇怪的減少三天。
他無聲嘆息,心中悲哀,一陣無力感也驀地襲來,仿若巨山般壓的道不明喘不過氣。
說好的穿越者都有系統(tǒng)金手指的呢?這都十八年了怎么還沒來?
難道是要觸發(fā)某些條件?他看話本子中基本都這么寫的,也不知道準確性如何…
—
阮玉瑤并沒有待多久,在道不明吃完飯之后便收拾餐盤離開了。
出了房間,阮玉瑤臉蛋上的神色漸漸收斂,變得淡淡的。
且一舉一動都發(fā)生了變化,不再似道不明房中那般吊兒郎當?shù)碾S意模樣。
遠遠望去,白璧無瑕,恍若大家閨秀。
阮府就在道府隔壁,因此她沒走幾步便回了家。
天色漸晚,阮玉瑤沉默的入了閨房,坐在銅鏡前洗漱。
她的胭脂被洗下,一張蒼白的臉蛋顯露,眼眶微微泛紅。
許久,淚光點點,擦也擦不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