順著手指方向看去,那曾經(jīng)抄書的屋子,黑瓦白墻,比工房還要長兩米。
族衛(wèi)豐年領(lǐng)著沈政恒到屋里,里面有黑板,有白墨條,以及二十張桌子。
靠前放著一排鞋柜似的柜子,從一到二十標上號,柜子頂上寫著文墨二字。
教書的東西,這里都有。
但諷刺的是,學生,一個不見。
豐年拍著沈政恒肩膀,苦笑道:“我知道你喜歡抄書,這里剛好安靜,挺適合的?!?/p>
“嗯嗯,還不錯?!贝_實不錯,沈政恒一本正經(jīng)點頭。
豐年走到門邊,又忍不住轉(zhuǎn)頭望著他,皺著眉頭,憂心囑托道:
“小沈,你算是這書樓老人,千萬不要雞蛋撞石頭,不合算?!?/p>
未等沈政恒回話,李環(huán)囂張的吼聲響起:
“干嘛呢,趕緊過來幫忙,這邊馬上要開始了!”
神念里,三十多米開外,二十多名青衣族衛(wèi),手拿精鋼長槍,圍成一圈,站在地磚邊上。
豐年拿著長槍,站回自己位置。
用家族真正護衛(wèi)來挖地修樓,這個李環(huán),面子不是一般大。
也許這小子,這么急,是有原因的。
那就是想趕緊讓家里,把地盤批給他,他好和趙婕那娘們,顛倒龍鳳,每天在自己藥園,做點愛做的事。
星辰鐵的開發(fā),讓李家騰飛,整體實力拔高一籌不止。
就沈政恒目之所及,李家人青衣族衛(wèi)的數(shù)量,比之前翻了一番。
昨天李環(huán)更是提到,他老爹是第四個化氣境高手。
而在三年前,李家只有兩個化氣境。
嗨,眼見他宴賓客,眼見他起高樓,與我何關(guān)。
抄書,抄書。
傍晚,四十名書童下值。
擺在他們面前的,有兩個選擇,一個是看書一個時辰,一個是到沈政恒這里來學習書法。
來的人并不多,十二個。
沈政恒沒有敷衍了事,而是認真教眾人,只是他沒有直接教寫字,而是教先寫比劃。
一點, 一橫,一豎,三個筆劃,就是第一天的所有課程。
第二天,來人只有六個。
夏志武一進門就嘟囔道:“沈哥,今天可不可以直接學字,我們每天可只有一個時辰呢?!?/p>
旁邊跟著來的四個書童,也認同望著他。
他們是要快速提高寫字水平,筆劃一點點練,得到啥時候,才能抄書賺錢,太慢了!
夏志杰拉了拉堂弟衣服,紅臉道:
“沈哥,小弟就是急了點,你別管他?!?/p>
沈政恒微笑擺手,示意兩人坐下。
“我知道大家急,但是練字是需要時間的。
在開始學習前,你們就應該考慮到這一點。
如果,只想趕緊學好,還不如不學?!?/p>
說完話,除了夏氏兄弟,其他四人臉色很難看。
“忙著呢?”李環(huán)笑著站在屋邊,故意提高嗓門:“我們李家最近要擴大幾間藥鋪,要是想學藥理的,抓緊時間,我通知你們一聲?!?/p>
聽聞此話,第二排的書童站起身,義正言辭道:“我覺得我不適合練字,沈教習,我先走了?!?/p>
有了領(lǐng)頭羊,剩下三人馬上跟著起身。
“我們也覺得不適合……”
李環(huán)拍了拍四人肩膀,笑著離開。
轉(zhuǎn)眼,屋里就剩夏氏兄弟。
兄弟倆目光都看向外面,臉上寫滿渴望。
“去吧,練字本來就沒什么好學的?!钡挂膊慌?,沈政恒溫和一笑。
有可能,這個李環(huán)曾經(jīng)被李問整過,不然也不會處處針對自己。
要動手報復嗎?
沒必要。
不爽確實有,但從強調(diào)“收藏死人”令牌作紀念來看,對方所作所為,估計是因為李問。
他受了李問特殊照顧,那是因,現(xiàn)在被針對一下,這是果。
況且,這家伙還守規(guī)矩,在規(guī)則內(nèi)行事。
且看看,這小子能蹦跶多久。
長生嘛,別老是打打殺殺,一不小心熬死對方,去墳頭蹦迪,未嘗不可。
“去什么去,我就要學練字,沈哥,你一天是我們沈哥,就一輩子都是!”夏志武大聲喝道,好像故意說給李環(huán)聽似的。
“對,我也是!”夏志杰點頭。
兩人的堅定,有點出乎沈政恒意外。
“好,那今天來學豎彎鉤和橫折鉤?!?/p>
白天抄書,傍晚教寫字,晚上放開禁制吸收靈氣,不時觀摩,呸,應該是視察絕色尤物煉丹,日子倒也過得充實。
一月后,兩棟高聳入云,比老書樓粗一倍的新書樓拔地而起。
一共九層,每層四米高。
三棟書樓相隔十米,呈品字形坐落,其中,頂上的小口是老樓,下面的大口,是新樓。
新書樓起名騰風閣和駕霧閣,雖然落筆是李環(huán)的事,但卻是趙婕撒嬌定下。
快到下值時,沈政恒收起毛筆,把黑板擦干凈,時間差不多,兩兄弟也該來了。
寬碩影子走進屋里,在門口定住。
嗯?
沈政恒轉(zhuǎn)身看去。
只見夏志杰一個人站著,滿臉通紅看著自己,面露羞愧。
光線從背后射進屋里,把人影照得模糊。
“怎么了?”他問。
“我弟,我弟以后不來了。”
“哦?”
“這一個月,他都在監(jiān)視你,他把所有寫字的要點編成圖冊,交給李環(huán),對不起,我沒攔住他!”
說完,夏志杰羞愧低下頭。
“這不挺好,證明你弟來學習是認真的,學有所成,你呢,怎么不走?”
夏志杰攥緊拳頭,指甲掐破掌心,頭低得更深了。
沈政恒把他腦袋扶起來,大家伙還倔著,挺沉。
“你弟弟臨走前,有叫你一起嗎?”
“有,但我沒答應?!?/p>
夏志杰連忙辯解道。
“每個人,都要為自己前途負責,你弟弟的事,說句實在話,干的很漂亮。
我記得當初,也是他先開口要留下,你跟著盲從的吧?”
夏志杰點頭,臉色泛白。
連被竊取勞動成果的人,都贊嘆弟弟背叛,自己還來這里慚愧,真諷刺。
“其實我覺得,你現(xiàn)在最好的選擇,不是在我這里慚愧,而是緊跟你弟弟。
最起碼,他臨走前還想著拉你一把。
出身寒微,不是恥辱,能屈能伸,方為丈夫。
去吧?!?/p>
沈政恒輕拍夏志杰肩膀,夏志武一直以來,學習都很認真,寫字的進步遠高于他哥夏志杰。
與當初暗箱操作抓鬮的人設(shè),極為不符。
他以為這小子轉(zhuǎn)性,原來,是在這里等自己。
事實證明,就算是當狗腿子,也不是個個都能做,最起碼,夏志杰就做不了。
噠-噠-咚!
夏志杰不但不走,反而推開他,賭氣似的,走到桌子邊坐下。
沈政恒疑惑望著他,怎么,這小子不會故技重施,想跟他弟弟學吧?
“你剛剛說的,人要為自己前途負責,我沒我弟腦筋,跟著他,不見得好。
字寫好看,以后給人抄書,起碼也能娶媳婦,我以后要好好學字!”
夏志杰說得極其堅定,銷瘦臉上,放出一層蒙蒙微光。
“夏志杰,我年長你幾歲,不和你胡鬧。
今天我不教,你回去想清楚。
你弟走了,這里就你一根獨苗,到時候李公子肯定要針對你。
連活下來都是問題,還有前途嗎?”
說完,沈政恒走出屋子。
遠處,李環(huán)站在高臺上意氣風發(fā),正指著騰云駕霧兩閣,給新來的護院訓話。
沈政恒瞇著眼,瞻仰李公子神態(tài)。
長生的樂趣,才剛剛開始。
晚上,李環(huán)給趙婕帶來好消息。
家里派人驗收書樓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把周圍一塊地都批給他,同時劃了新區(qū)域供他修房。
接下來,兩閣書的填充,書童護院的招攬和培訓,以及新屋子建造,都由他負責。
“官人,這么說,只用兩個月,這片地,就都是我們的了?”趙婕剝下葡萄,放進李環(huán)嘴里。
“嗯~”
鼻息輕哼,李環(huán)瞇著眼,嚼著果肉,靠在尤物白皙大腿上。
分心二用,一夜修煉,又抄完一本《藥草經(jīng)》。
第二天下午,頂著兩黑眼圈,滿臉憔悴,夏志杰還是來了。
“這么不怕死?”沈政恒笑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