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當(dāng)完值,眾人開始看書。
沈政恒鋪開紙,拿起半尺長的細(xì)小毛筆蘸墨。
“咦,老沈今天不看壯陽藥了?”
董方戲謔一聲,旁邊幾個書童湊過來,往紙上看去,只見沈政恒在紙上密密麻麻寫“點”。
“我想抄書,賺點工錢買壯陽藥,你們要一起嗎?”沈政恒大大方方承認(rèn)。
“哈哈哈,那你加油,寫手那幫人,工筆可不是幾天能練出來的?!?/p>
“是啊,費那個勁,你想想齊風(fēng),那小子現(xiàn)在多瀟灑……”
沈政恒笑而不語,自顧自練著。
抄書,是最安全的賺錢辦法。
白天當(dāng)值,狂炫飯,練字,晚上觀想修煉。
如此一般,整整過去一個月。
是日,鉆進被窩,沈政恒開始觀想。
在他腦海中,有口吞天巨鼎,鼎下三足穩(wěn)重,鼎身刻有古樸紋路,歷史畫卷鋪就其中。
鼎內(nèi)部,寫著一個個繁瑣,帶著七彩流光的符文。
符文層疊往下,密密麻麻。
鼎底位置,最中間處,有一空白。
他觀想這口鼎,也有些時日。
按《玉鼎鑄神經(jīng)》中所說,他這種雙魂合一的人,先天就強,最晚第七天,就能凝出神識。
但為了之后的路走的長遠,沈政恒一直在等,他不但把造化玉鼎表面畫卷記住,還把每一個符文,強行刻進腦海深處。
隨著他凝神觀想,鼎底最中心空白處,浮出一個圓點。
圓點出現(xiàn)瞬間,嘩!
一道幽藍光芒以圓點為中心,往四面八方流動。
鼎口內(nèi)部,一枚枚符文發(fā)光,活了過來。
“轟!”
藍光從四面八方撲來,緊緊鎖住沈政恒念頭。
緊接著,溫度上升,一絲透明扭曲火焰,從符文飛出,化作圓球罩子,圍著沈政恒燃燒。
床上的沈政恒,臉部猙獰,豆大汗珠從毛孔冒出,滑落,打濕被褥。
坎離交換,猛追水火,倒轉(zhuǎn)陰陽,凝神為開。
隨著火焰煅燒,一枚枚符文身影消失,連造化玉鼎的影子,也隱入無盡黑暗,取而代之,是陣陣陰涼。
如少女的手,輕輕按摩太陽穴,很是舒服。
屋里,渾身濁汗的沈政恒眉頭舒展,一絲絲天地靈氣,從四面八方游來,鉆進他腦袋。
半晌,沈政恒“睜”開眼。
夜里,明明周圍灰黑一片,可他分明清晰“看”見五米范圍內(nèi),纖毫畢現(xiàn)。
泥點大小的碎石,卡在床腳位置,也一清二楚。
隔壁床上,劉杰正在打呼,腮幫子隨著鼾聲,一抽一抽的。
他鞋胡亂擺在床邊,床下深處,藏著一本書,他正要去翻書。
呲——
一陣刺痛襲來,沈政恒不由得睜開眼,眼前黑乎乎一片,哪里看得見東西?
渾身濕漉漉,黏膩一片,可沈政恒眸子,放出電筒般明光——他覺醒神念了,而且比書上說的三米范圍更遠,達到五米!
仔細(xì)探查周圍,猶如上帝視角,五米內(nèi)的一切,哪怕是一只蒼蠅,他也能準(zhǔn)確捕捉對方軌跡。
把玩一刻鐘,太陽穴發(fā)脹酸痛,沈政恒這才緩緩收回神念。
現(xiàn)在的神念儲存在太陽穴,僅能稱為覺醒,除了探查,還沒有攻伐力量。
接下來要做的,就是壯大神念,以及下一步——沖擊百會穴!
等神念在百會穴安了家,自己就算踏入一境,能簡單御物。
想著未來某一天,自己可以念起御劍,斬敵于千里之外,沈政恒心里就不住翻滾。
等有了實力,他就可以去看看,儒家正氣長河是個什么光景,鏡妖又是怎么勾魂奪魄?
優(yōu)勢在我,穩(wěn)住,別浪!
天明,照例端盆打掃衛(wèi)生,打掃完,留值六樓。
穿著琉璃粉裙,李家三小姐李洛君走到找書臺,如風(fēng)鈴般,脆生生婉轉(zhuǎn)嗓音響起:
“你好,幫我找一下《律法十九冊》?!?/p>
“三小姐稍等。”沈政恒走進儒文房,二十息不到拿回書。
“謝謝?!?/p>
拿著書,李洛君光潔玉臉掛起可愛酒窩,轉(zhuǎn)身到旁邊閱覽室看書。
這個世界的儒脈,可不像前世那么小氣,儒脈一并包括法墨醫(yī),不為了權(quán)貴的禮制維權(quán),而是以百姓之病為核心。
真正做到,水能載舟,亦能覆舟之言說。
所以對于這一世的儒家,沈政恒感觀還不錯。
畢竟,在大周,可是普及了基礎(chǔ)教育,每個人,哪怕是乞丐,只要沒有作奸犯科,就能去同文館學(xué)認(rèn)字。
想到這,沈政恒不由得想起,他們逃荒時。
一個弱不禁風(fēng)的書生,對著天空大喝一句詩,只見空中沖出數(shù)百把劍,如漫畫里的萬劍歸宗一般,鋒利長劍化作劍氣長河,朝著十米高的樹妖殺去。
半晌,李洛君折返書臺,望著沈政恒:“這書有點舊了,律法的書,你有推薦嗎?”
“三小姐可以從《墨武》和《游軍從記》看起,這兩本我看過一點,挺好。
看完再去看《宗法天府》和《劫難說》,效果會更好?!?/p>
笑瞇瞇回答,沈政恒心里卻一陣警惕。
他之前從齊風(fēng)那里聽說過,李家三小姐年僅僅二十六,就到體境最后一重鍛骨,下一步就是引氣五境,能吸納五行靈氣入身。
按理來說,要入儒門,早該有準(zhǔn)備,不至于到現(xiàn)在才臨時抱佛腳。
最重要的是,在他神念感知中,《律法十九冊》上的書頁,根本沒動過!
這個李洛君,什么意思,試探自己底細(xì)?
“《墨武》?”李洛君微笑道:“你可以給我說說,里面講了什么嗎?”
憑著問書,李洛君和沈政恒搭上話。
自此,兩人聊了整整一個時辰。
所有書的內(nèi)容,沈政恒都只說粗略大概,絕不談及自己觀點。
李洛君很美,是那種清水出芙蓉的純潔,再配上如沐春風(fēng)的嗓音,很難有人不在她面前“超常”發(fā)揮自己。
李洛君笑吟吟道:
“你記性真好,不覺得在書樓屈才嗎。
有沒有考慮出來跟著我,我下個月去同文館,剛好缺個伴讀?”
“三小姐,我筋脈堵塞,要是去了,會耽誤你,再說那種地方,也不是我這種小人物可以待的?!?/p>
秀眉顰蹙,李洛君嘆口氣,一副可惜神態(tài):
“那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在書樓吧,我聽他們說,藥童一個月能有三十兩銀子呢?!?/p>
“倒也不是干一輩子?!鄙蛘阕笥铱戳搜郏⌒囊硪淼溃骸拔姨踊膩淼?,怕了外面世道,等我學(xué)好醫(yī)術(shù),到了五十歲,我就辭了書童,去當(dāng)個郎中……”
兩人又聊了一會兒,李洛君才離開六樓。
人在的時候,一個找書沒有。
偏偏就在對方離去十息不到,三個李家人就上樓找書。
是李問試探自己嗎?
不然,何至于出了個美人計的法子。
李家,難道發(fā)生什么大事?
算了,事不關(guān)己高高掛起,自己多警惕就好。
晚上下值,沈政恒照例練字。
這次,和之前不同,他將神念僅限一米范圍內(nèi),全神貫注在筆尖。
隨著他筆走龍蛇,哪筆重了,哪筆輕了,頓挫不夠,還是倒勾無力。
在神念輔助下,他從握筆姿勢到用力程度,做了全新調(diào)整。
“咦!”旁邊董方驚訝瞪大眼睛:“你這字,越來越有那味了?!?/p>
周圍三人圍上來,嘖嘖嘖稱奇。
“還真讓你練成了。
老沈,要是當(dāng)了抄書人,可得帶我們一把,搞點私貨給我們?!?/p>
“哈哈,一定一定。”
人群中,一道幽光閃過,凝在他的紙上。
“……”
晚上回到房間,沈政恒正要睡覺時,拍門聲響起。
“沈政恒在不在?”
“咔呲——”房門打開,劉杰驚訝道:
“馬頭!”
馬修站在門外,朝沈政恒招手。
“快過來,有件好事告訴你!”